主頁 文化 「薩拉馬戈作品特點是對人類的擔憂」

「薩拉馬戈作品特點是對人類的擔憂」

Catarina Brites Soares蘇爔琳

假如薩拉馬戈(José Saramago)仍在世,今年將是他的百歲誕辰。而這一紀念日亦讓人緬懷起這位唯一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的葡萄牙作家。

在世界各地,無論是葡語圈與否,包括澳門都會紀念薩拉馬戈這位自學成才的作家。他一生創作了40多部作品,並被翻譯成多國語言。1995年他榮獲卡蒙斯文學獎,1998年獲得諾貝爾文學獎。

澳門大學葡文系教授張劍波表示:「有趣的是,中國學者很早就開始關注薩拉馬戈。早在1996年,《外國文學》雜誌推出了一期專門介紹薩拉馬戈,刊登了《修道院紀事》(Memorial do Convento)的摘錄和北京外國語大學孫成敖教授的文章。在當時,孫教授就已預計薩拉馬戈將贏得諾貝爾獎。」

有趣的是,中國學者很早就開始關注薩拉馬戈

澳門大學葡文系教授張劍波

張劍波認為,薩拉馬戈的作品主題新穎、想像力豐富、關懷人類、反思人性。他強調:「薩拉馬戈作品的修辭也非常出色,使得作品既晦澀難懂,又充滿感情。」北京大學葡萄牙語教授王淵表示:「薩拉馬戈筆下的人物都是普通人,但在魔幻和荒誕的劇情裡成為英雄。他的想像力極為豐富,寫作風格成熟,但我認為在他的作品裡,最突出的特點是對現實和人類的擔憂。因此,雖然他許多作品都是在葡語的背景下創作,但可以打動全世界的讀者。」

薩拉馬戈作品最突出的特點是對人類的擔憂

北京大學葡萄牙語教授王淵

在一次由澳門大學舉辦的網路研討會上,王淵舉出1982年的《修道院紀事》(Memorial do Convento)、1989年的《里斯本圍困史》(História do Cerco de Lisboa)、2008年《大象旅行記》(Viagem de Elefante)等作品,以紀念這位於1922年出生在葡萄牙阿濟尼亞加村作家的百年誕辰。

木下真步(Maho Kinoshita)也參加了「漢、日語下的薩拉馬戈:與譯者對話」講座。他稱,1995年出版的《失明症漫記》令她陶醉。她表示:「這是我讀完的第一本葡萄牙語書。我讀得很吃力,但故事十分吸引,令我無法自拔。薩拉馬戈的作品很特別。」這位東京葡語文化中心的顧問表示:「首先吸引我的地方是劇情的魅力,劇情改變的那一瞬間。每讀完一本小說,卻打開了另一個世界,彷彿整本書是為了最後一句而寫的。」木下真步在三年前通過翻譯若澤‧路易士‧貝紹托(José Luís Peixoto)的《高維亞什》(Galveias)獲得日本最高翻譯獎。

他人的評價

澳門大學葡亞研究中心主任Mario Pinharanda Nunes表示,薩拉馬戈讓歷史小說重新成為熱門。他稱,歷史小說在19世紀十分流行,但在20世紀初受其他小說類型的影響,歷史小說變成了冷門題材。「薩拉馬戈的詩意和想像力打破了通史觀。對於薩拉馬戈而言,沒有一篇歷史敘述可以還原歷史事件的完整度和複雜度。總會有一些事蹟值得被記述。而他的寫作就集中在這些『值得被記述的事蹟』上。」

Mario Pinharanda Nunes表示,薩拉馬戈將克羅齊( Benedetto Croce )和加洛( Max Gallo )等歷史學家的觀點注入葡萄牙文學和世界文學,認為歷史應被視為重構時代時,同時還原歷史的複雜性,包括觀察者與觀察對象之間的複雜關係。「為了還原某一特定歷史事件,尤其是葡萄牙歷史事件,薩拉馬戈經常將過去與現在放在同一個時間維度進行對話,讓讀者通過質詢親自參與其中,去提問、評論、質疑或挑戰某一個歷史事件的真實性。」

薩拉馬戈經常將過去與現在放在同一個時間維度進行對話,讓讀者通過質詢親自參與其中

澳門大學葡亞研究中心主任Mario Pinharanda Nunes

薩拉馬戈的第一本書《罪惡的大地》(Terra do Pecado)於1947年出版。20年後才出版第二本書,之後從未停筆,直至87歲去世。1991年,薩拉馬戈的小說《耶穌基督福音》(O Evangelho Segundo Jesus Cristo)引起軒然大波,施華高 (Aníbal António Cavaco Silva)政府查禁此書,取消薩拉馬戈參加歐洲文學獎的提名資格。他本人決定移居西班牙蘭索羅特島以示抗議。

薩拉馬戈具有記者的語言風格,是葡萄牙共產黨人和批判基督教的無神論者,他的作品令譯者費勁。木下真步舉例說明:「當我們在閱讀薩拉馬戈的作品時,仿彿我們是在聆聽。我在翻譯他的作品時,想保留他的這種語言風格。」

王淵則提到小說當中的長複句。他表示:「對於譯者而言很難找到平衡點,既要符合中文不常用長句的習慣,又要保持薩拉馬戈獨特的語言風格不被過度當地本地化。還有一個難點是要讓中國讀者了解葡萄牙的歷史背景,這對讀懂薩拉馬戈的許多作品至關重要。」王淵翻譯了1997年《所有的名字》(Todos os nomes)和《大象旅行記》。因翻譯前者作品,王淵獲得第七屆魯迅文學翻譯獎。

木下真步也翻譯了《大象旅行記》。她表示:「我翻譯完後,我在想:『我再也不想翻譯了。』但我已經在想翻譯其他作品了。我很懷念20年前翻譯的《修道院紀事》。那是一部傑作。」木下真步還翻譯了貢薩洛‧曼努埃爾‧塔瓦雷斯(Gonçalo M.Tavares)、若澤‧路易士‧貝紹托(José Luís Peixoto)、阿瓜盧薩(Agualusa)和里卡多‧阿道爾弗(Ricardo Adolfo)等葡萄牙作家的作品。

誰是讀者

Mario Pinharanda Nunes表示,除了在文學上的成就,薩拉馬戈作品提高了世界對葡萄牙文學的關注度和興趣。
在中國,王淵表示在豆瓣(相當於圖書社區Goodreads),薩拉馬戈的絕大多數書籍獲得四星好評,尤其是《失明症漫記》獲得了9.1的評分,逾2萬條評論。王淵表示:「一方面,由於近兩年的疫情,我認為中國人開始認同薩拉馬戈的晚期作品,也就是一更普世的擔憂。中國作家對薩拉馬戈的態度更加積極。余華、邱華棟、徐則臣等作家十分欣賞薩拉馬戈。比如說,蘇童將薩拉馬戈與著名作家瑪律克斯(García Márquez)齊名。」

儘管薩拉馬戈受到多位作家的欣賞,張劍波憶述,中國學者很晚才開始研究他的作品。「1998年4月,范維信透過翻譯《修道院紀事》獲得由中國作家協會主辦的中國最高翻譯獎。可惜的是,當時薩拉馬戈的知名度還不高,他的翻譯作品沒有引起重視。」目前在中國文學領域還沒有系統地全面研究薩拉馬戈的翻譯作品。

即使獲得諾貝爾獎,薩拉馬戈的作品在日本也沒有引起重視。木下真步表示:「令人惋惜的是,儘管薩拉馬戈的許多作品在他獲得諾貝爾獎之後有譯本,但他沒有獲得賞識。幾乎沒有人會讀他的作品。在2020年,恰巧《失明症漫記》推出了平裝封面版。由於疫情,許多日本人開始閱讀這本書,並突然開始推崇薩拉馬戈。」

令人惋惜的是,儘管薩拉馬戈的許多作品在他獲得諾貝爾獎之後有譯本,但他沒有獲得賞識

東京葡語文化中心的顧問木下真步

張劍波表示:「中國讀者對薩拉馬戈感興趣或許是因為他是共產黨人。」他表示,薩拉馬戈對權威的理性質疑和反對宗教的理性主義,使他和法國哲學家沙特(Jean-Paul Sartre)的存在主義相當接近。張劍波表示:「薩拉馬戈堅持思想自由。他就像是一名文藝復興時期的人文主義者來到了當今世界,對當代社會那些禁錮人性的理念和教條感到震驚。」

儘管如此,Mario Pinharanda Nunes表示,澳門大學對薩拉馬戈的紀念活動是不可或缺的。他表示:「澳大是澳門當代第一所大學,是在該地區以及亞洲開設的最早也是最大的葡文系。鑒於薩拉馬戈紀念日的重要性在全世界範圍內日益凸顯,我們也想加入其中。」

里斯本大學教授Helena Buescu亦參與了另一場紀念薩拉馬戈的網路研討會。Mario Pinharanda Nunes表示,有可能將開展第二輪關於薩拉馬戈的研討會。薩拉馬戈的作品啟發了許多歌曲、戲劇、電影、展覽、文學交流會、公民會議和示威活動。

薩拉馬戈基金會的官網並公佈了薩拉馬戈的自傳。他在自傳中寫道:「自從獲得諾貝爾獎後,我出席的公共活動開始增多。我遊歷了五大洲、組織演說、榮獲學位、參加文學性質,以及社會和政治性質的會議和研討會,尤其是爭取人類尊嚴以及實踐《人權宣言》的活動,以實現更加公平公正的社會。在公平的社會中,人是絕對優先,不是商品抑或是統治階級的鬥爭工具,這些鬥爭都會對人類造成毀滅性的災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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