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語國家共同體簽證限制多移民生活舉步維艱

23歲的凱倫．利馬（Karen Lima）來自巴西。每次見工時，她都要解釋葡語國家共同體（AR CPLP）居留證是甚麼。在里斯本已生活了一年零四個月的她形容，「這是一種羞辱。當我遞上居留證時，每個人都以懷疑的眼光看著我。」

凱倫有關該居留證的所言不假。葡語國家共同體公民居留證只是一張印有二維碼的A4紙，上面沒有照片，也沒有生物特徵識別。這與歐盟的標準移民證件完全不同。她爭辯說：「我想，如果我有一張正常的居留證，早已找到工作，因為這張紙根本沒有任何可信度，我在巴西社群中看到過好幾個相似的例子。」

該文件的格式，是歐盟委員會要求葡萄牙在兩個月期限內解釋「為何沒有履行第1030/2002號條例規定的義務」的主要原因。該條例規定了第三國國民居留證的統一格式。《新聞日報》於9月30日曾就此跟進，當時已有超過15萬人獲發有關簽證。根據《新聞日報》獲得的外國人和邊境服務局（SEF）數據，其中約75%是巴西公民，其次是安哥拉公民（9.6%）、聖多美和普林西比公民（6.4%）和佛得角公民（4.4%）。

自從該簽證政策公佈以來，能否憑該簽證進出申根地區一直成為疑問。在3月10日，該簽證的新聞發布會上，當時的葡萄牙國家移民局局長費爾南多．皮涅羅．席爾瓦（Fernando Pinheiro Silva）正式介紹新政策的同時，表示該證件將在申根地區有效。當時此訊息連同一份葡萄牙政府於3月12日更新的官方文件，刊登在移民高級委員會（ACM）的網站上。在短短3天內，就有5萬人申請葡語國家公居留證。

但及後，該資訊從網站上被刪除。目前，在網站上關於葡語共同體居留證的「常見問題」版面，第3項問題是「葡語共同體居留證持有人是否有權前往所有申根國家？」而答案是「就目前而言，不能。葡語共同體居留證是向受《流動協定》規範的成員國（安哥拉、巴西、佛得角、幾內亞比紹、赤道幾內亞、莫桑比克、葡萄牙、聖多美和普林西比及東帝汶）的公民簽發的居留許可，賦予其在葡萄牙的居留權。鑑於《流動協定》的目的是促進葡語共同體地區內的流動和行動自由，因此不能保證在180天內，可在無任何簽證的情況下，於其他國家停留90天的權利」。

移民高級委員會在接受《新聞日報》訪問時，否認在網站上發布過此一訊息，稱這是「根據主管當局當時訊息而準備的內部通傳」。同時，高級委員會解釋，這份含錯誤進出境資訊的文件「是由其服務部門，即移民融入國家和地方支援中心（CNAIM和CLAIM）內部通傳」。

但之前從移民高級委員會網站獲得的直接熒幕截圖，卻跟當局的說法背道而馳。而委員會也證實，所有移民支援中心都收到了此錯誤訊息，每天都有外國人到這些中心詢問官方答案。

移民的巴黎迪士尼夢

這項改變讓許多移民大吃一驚，因為他們原以為自己有權出入申根地區國家，而現在卻感到「被騙」。這也誤導了是來自巴西的娜塔莉亞．阿拉貢（Natália Aragão）與其丈夫和兩個孩子一家，使他們當初將一般居留證申請轉為葡語國家共同體居留證。居住在里斯本托雷斯韋德拉斯的她解釋，「我們當初選擇新居留證，是因為以為憑該證件可進出巴西和其他申根區國家。此出入境權限是最公平的，因為我們在葡萄牙辛勤工作，對國家稅收作出貢獻，我們必須擁有同樣的權利。」而她想帶11歲和7歲的孩子們去巴黎迪士尼樂園遊玩的計劃，現在需要等待，因為他們的未來還不確定。

凱倫的情況也是如此。除了就業困難外，她還不知道甚麼時候才能將與未婚妻去希臘度蜜月的計劃付諸實行。葡語國家共同體居留證有效期為一年，可連續續期兩次，每次為兩年。

一些該居留證持有人曾在入境申根國家途中、還沒到達目的地就被攔住。這也是22歲來自巴西的卡米拉．奧利維拉（Camila Oliveira）的遭遇。她曾在登上從里斯本飛往巴黎的航班時，遭到航空公司工作人員的攔截。她說：「登機時，我們被阻止登機，職員解釋葡語國家共同體居留證在法國無效，申根區內之間沒有出入境手續，法國會在邊境辦理入境手續。」

這位在葡萄牙卡斯卡伊斯餐飲業工作的移民很不滿，於是她轉到了另一家航空公司，後者允許她登機。她說：「我覺得很混亂，因為每家公司的說法都不同。政府一開始說我們可以正常旅行，後來又說我們不能。」

理論上，申根地區內航班不需要通過入境檢查。不過，任何機場都可以進行檢查。專門從事移民事務的巴西律師卡塔麗娜．祖卡羅（Catarina Zuccaro）已經有兩位客戶，曾在布魯塞爾因證件不被認可而被拒入境。

這位律師認為，這種情況是一種風險：「無論是為了打擊非法移民，還是為了防止恐怖主義，檢查都越來越普遍。」因此，申根地區沒有管制的說法並非事實。此外，卡塔麗娜說她還在移民高級委員會網站上也看到過錯誤的訊息。

葡語國家共同體簽證自2023年3月起生效，既適用於在原籍國提出申請的人士，也適用於在2022年12月31日前已在葡萄牙境內向外國人和邊境服務局（SEF）提交一般居留證申請的人士。該文件只需72小時即可辦理，費用為15歐元。

而透過意向書申請的一般居留證從提交申請到拿到移民卡則需要兩年時間，費用為55歐元。卡塔麗娜認為，申請速度快，而且「有一張紙證明你在這裡是合法的」，這給移民帶來了安全感。可是，她認為這是一種「偽安全感」，而等待獲批以及葡語國家居留證的限制，都影響到移民的心理健康。

36歲來自巴西的范德森·阿爾梅達（Vanderson Almeida）於2021年11月抵達葡萄牙，為了更快取得居留權，他決定從 「一般居留證申請意向書」轉為「葡語國家共同體居留證」，希望能夠實現其「旅行、探索新文化和了解世界」的旅居世界計劃，現時，他利用業餘時間在老人院當助理。

他表示，「我感到被騙。我絕對不會選擇會將自己束縛在一個國家的證件，因為在這裡生活的好處就是可以去其他地方旅行。我們如此努力工作，應也有休閒的權利，這會影響我們的心理健康」。

同時，他仍滿懷希望，說自己「很感激」能有機會在葡萄牙生活和工作。對他來說，解決僵局的辦法是「進行分流，先給已持有葡語國家簽證達一年的人士發放居留證，即使需要支付更高的費用」。他補充指：「只有這樣，才能皆大歡喜——政府能收到一大筆收入，我們能留在葡萄牙，至少還能享受假期。」

專門從事移民法研究的巴西律師賈米萊．賈姆貝羅（Jamile Jambeiro）認為，還有另一種辦法可以解決這一僵局：「毫無疑問，為那些已更了解法律影響及後悔將其一般居留申請意向書，轉為葡語國家簽證的人來說，最好的辦法就是允許他們回到以前的正常程序，或任何其他適合現時需要的方式，例如以家庭團聚、學習以及《外國人法》第122條規定的其他例外情況為由申請居留。」

家庭團聚滯後

目前，有未成年子女的母親和父親被禁止與家人團聚。外國人和邊境服務局（SEF）向《新聞日報》 解釋，這並不是一項禁令，而是優先考慮「在新的葡語國家居留證生效之前申請一般居留證的外國公民」。另外，據該機構稱，其目的是「以公平和公正的方式，持續和漸進處理積壓的申請」。

當局各分支的資訊也不盡相同。在波爾圖，律師卡塔琳娜被告知，不能以葡語共同體居留證申請家庭團聚。而在里斯本，回覆是仍需等待。

這種情況給家長們造成了困擾。克萊松．阿爾布克爾克（Cleizon Albuquerque）面對就是這種情況。他與妻子和兩個孩子（3歲和8歲）住在葡萄牙吉馬良斯。夫妻倆都有證件，但孩子們沒有。「我們極難有機會聯繫到SEF，他們只叫我們等待，因為當局正在等候指示處理申請。」這位40歲的巴西人是一名網頁設計師，他認為這種情況「很荒唐」，因為會損害孩子的權益。

他們原本計劃去巴西探親，但因孩子沒有證件，夫妻就不能出國。在葡萄牙，克萊松沒有獲得任何社會褔利，不能享有學校膳食資助，也沒有明確的醫療號碼。

「我很氣憤，我認為這一切都是倉促行事，沒有經過研究和分析。當英國脫歐時，移民也有權利。」

政府稱不存在違法行為

葡萄牙政府聲稱此模式並非違法，國務和議會事務部長安娜．卡塔琳娜．門德斯（Ana Catarina Mendes）在接受《新聞日報》訪問時表示，「由於我們確信《葡語國家共同體流動協定》的制度與申根地區制度之間並無衝突，我們將繼續適用《流動協定》的制度，那些希望從該協定規定的模式中受惠的人，自然可以在完全合法的框架內繼續這樣做。」

同樣，負責歐洲事務的國務秘書蒂亞戈．安圖內斯（Tiago Antunes）向《新聞日報》表示，「政府將在兩個月內答覆歐盟委員會，保證葡萄牙為執行《葡語共同體流動協定》而通過的一系列規則的合法性和正確性」。

《新聞日報》曾向勞動、團結和社會安全部詢問，在宣布新簽證時向國內公司進行了何種溝通，且持此簽證的求職者會否遭受差別待遇，但沒有收到答覆。葡語共同體執行委員會也沒有回答關於簽證限制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