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由人的故事組成。今期,《澳門平台》選擇6位在澳門長大的人,細說回歸那年的人與事,又談談20年後的澳門。回歸對他們來說,有各種的感受;回歸後的生活各有改變,但非樣樣事情變得更好。
在這20年,潘志明都有一件事是保持不變:以幫助別人為首要任務。他談到自1999年以來所出現的變化:「在回歸前,我認為所有人必須共同努力,共創美好的未來,這激勵了我。我一直在提供幫助,我感到一個新的澳門,我希望繼續這樣做。」潘志明在1999年12月20日參與回歸典禮,他說:「那天,我表達了感謝並尊重葡萄牙政府,以開放的態度與中國政府合作。」潘志明表示,沒有回歸那天的相片,但分享了在這1999年11月,明愛園遊會的相片,站在身旁的是澳督韋奇立夫人。當局保證,慈善團體的支援保持不變,這減輕受助者的焦慮,直到今天。他說,擔任明愛總幹事的責任很重:「我認為未來會更好。我們承擔著照顧社會的責任。我不想用『滿足』或『開心』這些形容詞來形容,只是覺得有機會,可以為自己和未來做些事情。」他在回歸這二十年中,較突出的變化是,有機會進入接近權力的組織,並提出建議。他說:「回歸使我有機會加入政府的諮詢組織,我是組織中為數不多的其中一人,這是一種向政府提出我的想法和經驗的方式。」他回憶到在回歸後所做的事:「我是第一個登記作行政長官選舉委員會委員的候選人,當時我並不是刻意這做,有2000多人登記,最後選出200位行政長官選舉委員會委員。」他又提到:「自回歸以來,我們擁有更多基本設施,這有助於幫助老人家。」現年61歲的潘志明,在1999年擔任明愛總幹事。
20年前,林玉鳳在澳廣視任職新聞記者,現時為立法會議員。某程度上,這一切與澳門回歸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雖說與澳門1999年12月20日回歸這件事上沒有直接的關係,但是間接上影響了我。」接住她娓娓道出她的故事,「我來自一個草根平凡的家庭,從來都沒有想過可以有機會上大學。這個想法直到政府開始加大力度投放資源在教育上才有所轉變,當時還正值澳葡時代。有了澳人治澳的基本原則,政府意識到需要提升本地居民的教育,於是在80年代末、90年代初期,澳門的教育質量開始得到了很大的提升。」就是這樣,林玉鳳受惠於當時政府對教育投放的資源,憑著政府資助的獎學金繼續升學。她說:「這可以說是徹底改變我的一生,我從來沒有想過我可以成為一名記者,甚至是一位教授。我還一心以為我投身賭場工作。澳門回歸祖國為本地人帶來了不少的機會。」
相片攝於澳門回歸當天,這是漫長的一天。午夜降臨,眼見澳門文化中心門外滿是臨時搭建的帳篷。「當時我身份是一名記者,希望專注,凡事做到最好,我還記得當日很早便開始工作,我感覺我在見證一段歷史的到臨,務求取得最多的資訊。我從小學開始已經一直聽說的澳門回歸,現在終到有機會親眼目睹這一幕的到來。沒有知道將來怎樣,未來究竟會更好還是更壞。」儘管經歷過回歸前和回歸後,但林玉鳳認為澳門人的生活方式並沒有太大的改變。她詳述:「我們依舊一樣會喝咖啡,一樣會吃葡菜、粵菜和土生菜。」她認為,惟獨改變的是政府的溝通方式。「回歸前,我覺得與政府官員溝通有隔閡,因為我們不是說同一種語言。現在溝通緊密了,但仍有其他阻礙。又例如,以前我們打電話去給司長是由司長本人親自聽電話的,但現在不會了,沒有了語言阻礙,卻有了因華人文化而生的其他阻礙。」
議員蘇嘉豪現年28歲,他對1999年12月20日的記憶印象模糊。他說:「當時我才8歲,仍在讀小學。我不記得回歸那天,我在哪裡、或在做甚麼。」回歸這個話題,亦不會在家中討論。他稱:「我的父母是典型的澳門居民,不談論政治,他們從未特別談論過回歸。我後來找影片及新聞來看,意識到這是關於甚麼一回事。」回歸後20年,蘇嘉豪進入議會,與1999年所拍攝的照片比較,建築物並沒有太大的變化,而蘇嘉豪對其他的改變更有感受:「儘管澳門的經濟發展迅速,回歸後政府及很多人士收入增加,但我並不感到自己的生活有所改善。我的父母是打工仔,沒有從經濟中受益。」相反,他認為,由於經濟發展、房價上漲、人口和旅客增加,生活質量有所下降。
吳國昌在1999年12月20日的身份,與今天一樣:立法會議員及失業。20年前回歸那天,吳國昌在港澳兩地穿梭。在香港,他參與論壇、討論及接受訪問。時任香港電台記者毛孟靜(現任香港立法會議員)邀請吳國昌參加電台節目,講述澳門將會出現的變化。回歸那天餘下的時間,他回到澳門,接受訪問及感受回歸氣氛。現年62歲的吳國昌回憶:「每個人都知道並感到,這是會有所改變的一天。」他訪談中收起感情,以非常客觀的方式在回歸時期過活:「我是學習經濟,生活在經濟和政治領域。我知道有些事情會變得更好,也有些事變得更差。所以在那天,我既不開心也不悲傷。只是靜靜的看著。」他續道:「那是一個非常有趣的時期。澳門的變化非常明顯,在1999年之前已經是。在九十年代,葡萄牙政府開始變得非常活躍。」他舉例,澳葡政府建立了衛生中心、醫院、公共房屋、社會保障基金及向教育的投資。
回歸那天,他沒有拍照片。他喜歡分享自己在1999年拍攝的作品,這也反映回歸時期。他解釋:「我們在抗議黑社會。」指的是回歸前派系衝突和擾亂公共秩序的時期。「有一種說法是,只要老鼠不出現在桌子上,牠們就可以存在。我們譴責當時所發生的事,隨著時間發展,情況已經有所改變。中央政府並非可靠,但是兌現了承諾。」他說,中央政府關注澳門的經濟發展,以展示「一國兩制」原則的有效性,澳門已成為博彩之都:「他們解決了黑社會問題,並表明他們可控制這些黑社會。」
回歸廿年,亦有其他變化,吳國昌表示:「一切都有變化,中國也出現變化。中國開始有以資本主義為基礎的經濟,並獲得權力。現在,共產黨感到自己足夠強大,想控制一切。民主派人士面臨艱難時期,我知道這是歷史,一切都會改變。但是,權利和自由問題是一個大問題。這不僅是對香港,對澳門亦是如此。」至於他個人生活的變化,他幾乎沒說什麼,但回歸一個重大的轉折點,那就是1989年6月4日。當時他是中國銀行的一名經理,「六四」時,辭職投身於政治及和爭取內地及澳門的民主。
二十年前,我當時是回歸慶典中,以應對任何突發情況發生。1999年12月20日,馬偉龍在回歸慶典旁的醫療中心作協調。他回憶道:「我整天都在值班,幸運的是,那天甚麼都沒有發生,所作的一切都是預防措施。我們設置30個擔架。想像一下,如果那時有舞台塌下,或發生爆炸……沒有時間立即把所有人送往急診,若發生這情況,部分處理的工作將由現場的醫療團隊負責,而我就是協調這個團隊。」他在那天沒有拍照,另外覺得那天過得有點奇怪:「一開始,我感覺回歸並沒有發生,但我正是翻開歷史新的一頁。那是一個了不起的時刻,尤其是對於在澳門出生和成長的人來說。」至於恐懼,他坦言是存在的:「沒人知道會變成甚麼樣的生活。」他稱,儘管已知道所達成的協議,並且從理論上計劃所有事情,但實際上,不知道是否會適用。馬偉龍當年45歲,曾是山頂醫院臨床主任和心臟病科主任,他在回歸後20年中,一直擔任有關職務,直到今年5月退休。他說:「實際上,我的生活,個人或職業方面並沒有重大變化,語言也沒有大問題,因為即使在回歸前,我們已經使用英語作為交流語言,並且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今天。我們寫臨床期刊,並用英語進行臨床會議。在醫院方面,這沒有改變。」他說,儘管有所改變,放眼全球,現實是翻譯越來越差。他稱:「我擔任臨床主任,參加會議中的中文文件,經常沒有翻譯,只有口譯。改變通常都不太感受得到,但是在過去的20年來看,改變是有的。尤其是在去年。」
賈嘉慧
澳門著名空手道運動員賈嘉慧,在20年前回歸那年是17歲,還是一名學生。今天她37歲,是政府的翻譯。1999年12月20日,她是回歸表演的主角之一。正當澳門歌手黃偉麟唱着「Macau Conta Contigo」時,她在表演空手道。賈嘉慧憶述當時很冷,下着雨。表演完畢後回到家,繼續看電視直播。她表示:「踏正午夜,我放聲大哭,這是屬於我們的『盡頭』。」她稱,以往對回歸並沒想過太多。「我當時年紀很小,並沒對回歸的意義思考太多,但對我作為土生葡人來說,並不是特別想要的事,我感覺我是葡萄牙人多於中國人。對於離開的事情,比起即將來到的事,我更有感覺。」回歸20年後,她說生活並沒有太大變化:「實際上,我仍然像往常一樣,享受澳門,並認為是『澳門人』,這兩個方面永遠不會改變。」她提及:「作為土生葡人,我覺得我們的地位有所改變,曾聽到內地有關批評我們的言論。例如:『澳門屬於中國,葡萄牙或土生葡人須保持沉默』。」她不滿這些論調。由於她的個人原因,未能提供最近的照片。
蘇爔琳 19.12.2019